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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洛普

如何不孤獨死去

精裝、12.8 x 18.8 公分、黑白 416 頁
2020 年 7 月 1 日

定價 420 $ 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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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魯覺得生活卡住了,多年來他從事沒人感謝的公共衛生工作,尋找孤獨死去的人的近親。幸好,他每晚下班可以回到幸福的家庭裡。至少他的同事都這麼相信。誤會讓安德魯困在自己的善意小謊與他的寂寞公寓中。當新進員工佩姬像一股清新空氣柔和地吹入辦公室,讓安德魯幾十年來第一次感覺真正活著。人生應該不只這樣吧?


作者 理查・洛普

於英國Headline出版公司擔任非文學類編輯。在漫長的火車旅行中愛聽艾拉・費茲傑羅的唱片。本書是他的第一本小說。


商品資料

書名
如何不孤獨死去
原文名
SOMETHING TO LIVE FOR
作者
理查・洛普
譯者
李建興
定價
420 元
裝幀
精裝、12.8 x 18.8 公分、黑白 416 頁
ISBN
978-986-9877411
出版日
2020 年 7 月 1 日
出版
啟明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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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不孤獨死去 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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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四年公共衛生(疾病管制)法案,第46節

(1)若地方當局判定遺體沒有被、或不會被妥當地安排處置,則地方當局有義務介入,負責埋葬或焚化其轄區內任何死亡或被發現死亡者的遺體。

1

安德魯看著棺材努力回想是誰躺在裡面。是個男的,這點他確定。但可怕的是,他想不起來名字。他以為他已經把範圍縮減到不是約翰就是詹姆士,但是傑克這個選項又在最後一刻冒了出來。他想,這種事情的發生在所難免。他參加過太多這種喪禮了,遲早會這樣,但還是感到一陣氣憤自厭的刺痛。

要是他能在牧師說出來之前想起那個名字,那就太好了。儀式沒有固定流程,但或許他可以查看他的工作手機。這樣算作弊嗎?可能算。況且,就算是在一個擠滿弔客的教堂裡,這麼可疑的行動都很難避人耳目了,更別說現在他的周圍只有牧師一個人,這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務。通常,喪禮司儀也會在場,但他今天請了病假。

令人不安的是,距離安德魯只有幾呎的牧師自從儀式開始後,就幾乎一直盯著他的眼睛。安德魯以前沒跟他打過交道。他看起來挺孩子氣,講話時的顫抖被容易產生回音的教堂無情地放大。安德魯看不出這是否是緊張造成的。他試著用微笑安撫他,但似乎沒什麼用。豎起雙拇指會顯得失禮嗎?他打消了主意。

他再度看向棺材。或許他確實叫傑克,不過這個人過世時已經七十八歲,七、八十歲的人叫傑克的並不多。至少還沒有。五十年後,所有安養院將會很怪異地住著一大堆傑克和韋恩、叮噹仙女和蘋果汽水,下背部還刺著大致可翻譯成「前方五十碼施工中」的褪色部落刺青。

天啊,專心點,他告誡自己。他在場的重點是要尊重死者,見證這些可憐的靈魂出發踏上最後的旅程,代替家屬或朋友提供一點陪伴。尊嚴——這是他的目標。

不幸的是,對這位約翰或詹姆士或傑克來說,尊嚴向來缺貨。根據法醫報告,這位死者是坐在馬桶上閱讀一本關於禿鷹的書籍時去世的。雪上加霜的是,後來安德魯親自發現那本書根本寫得不好。他當然不是專家,但他不確定作者——只從安德魯讀過的少數段落就看得出來相當暴躁——該不該用掉一整頁來講茶隼的壞話。死者把這一頁折了角當作標記,所以他或許是同意的。安德魯脫下乳膠手套時在心中暗記,下次看到茶隼——或鷹隼家族中任何成員——的時候要記得罵上幾句,算是某種致敬。

除了其他幾本鳥類書籍,屋裡沒有任何東西透露出有關死者個性的線索。沒發現唱片或電影,牆上沒有掛畫,窗台上也沒放照片。唯一的個人特色是廚房櫃子裡有著令人困惑的大量水果纖維麥片盒子。所以除了是個消化系統健康的熱心鳥類學家以外,實在沒辦法判斷約翰或詹姆士或傑克是個怎樣的人。

安德魯照例很認真地執行財產調查。他搜索了屋裡(一棟仿都鐸風格的奇怪平房,叛逆地蓋在家家戶戶都有陽台的街上,像首突兀的插曲),直到確定沒有錯過任何顯示此人與家人尚有聯繫的東西。他敲門找鄰居打聽,但他們不是不在乎、就是根本不知道此人的存在,或他的死活。

接下來,牧師心虛地講了一段關於耶穌的話,安德魯憑經驗知道儀式接近尾聲了。他必須想起這個人的名字,這是原則問題。即使沒別人在場,他真的盡力要當個模範哀悼者——心情肅穆地彷彿有幾百個心碎的家屬出席。他甚至開始在進教堂之前先脫下手錶,因為死者的最後一程感覺好像應該豁免於冷漠的秒針動作之外。

這時牧師肯定在收尾了。安德魯非做決定不可了。

約翰,他決定了。他肯定叫約翰。

「雖然我們相信約翰——」

太好了!

「——在他的晚年存在某種程度的掙扎,因此很遺憾地沒有在親友的陪伴下過世,但差堪告慰的是,上帝正張開雙臂、充滿慈愛之心地在等待他;這段旅程將是他最後的獨行。」

喪禮結束後,安德魯通常不想逗留,因為有少數幾次的結果是他必須跟喪禮司儀或最後一刻來旁觀的人尷尬地談話。來看熱鬧的人多到令人驚嘆,在場外逗留,吐出空洞的陳腔濫調。安德魯已經精通遁術以避免這種接觸,但今天他被教堂佈告欄上一則活潑得令人不安的廣告「仲夏瘋狂天命!」給短暫分心了;這時,他感覺到有人正像不耐煩的啄木鳥般一直拍他肩膀。是牧師。他近看之下更顯年輕,淡藍色眼睛,整齊中分的紅銅色頭髮,彷彿是他老媽幫他打理的。

「嗨,你是安德魯,對吧?你是市政府派來的,是吧?」

「沒錯,」安德魯說。

「所以是沒找到家屬囉?」

安德魯搖搖頭。

「真可惜。太可惜了。」

牧師似乎很激動,好像在憋著什麼他很想透露的秘密。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他說。

「請,」安德魯說,火速想了一個他為何無法參加「仲夏瘋狂!」的藉口。

「你是怎麼發現的?」牧師說。

「你是指……喪禮嗎?」安德魯說,拉扯外套上的一截脫線。

「是啊。呃,更具體地說是我在其中的角色。因為,不瞞你說,這是我的第一次。老實說,能從這一場開始讓我鬆了一口氣,因為沒有人在,所以感覺有點像練習。希望現在我已經完全準備好能在坐滿親友的教堂裡主持一場正常的喪禮了,而不是只有公會派來的一個人。無意冒犯,」他補充說,伸手放在安德魯手臂上。安德魯努力不畏縮。他討厭別人摸他。他希望自己有某種烏賊似的防禦機制能把墨汁射到他們的眼睛裡。

「所以說,」牧師繼續說,「你覺得我表現得怎麼樣?」

你要我說什麼?安德魯心想。呃,你沒有撞翻棺材或口誤稱呼死者希特勒先生,所以我會說滿分。

「你表現得很好,」他說。

「啊,太好了,謝謝你,老兄,」牧師說,又專注地盯著他。「我很感激。」

他伸出手來。安德魯握了幾下之後鬆手,但是牧師繼續搖,握力不減。

「總之,我該走了,」安德魯說。

「是,當然,請便。」牧師終於鬆手說。

安德魯沿著小路走掉,因為逃過進一步審問而解脫地嘆了口氣。

「希望很快就能再看到你,」牧師在他背後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