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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英雄(新版) $300

2018全新校訂、王志弘裝幀設計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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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哈伊爾・萊蒙托夫

當代英雄(新版)

平裝、14.8 x 21.0 公分、黑白 288 頁
2018 年 2 月 12 日

定價 380 $ 300


2018全新校訂、王志弘裝幀設計新版

生活使他厭倦。意志堅強、自負並且充滿魅力的畢巧林,為了自己的滿足,飢腸轆轆吞噬人生路上所遇見的一切。他身為軍官,遭遇土匪、走私者、士兵;沉溺於男歡女愛;與對手決鬥。然而,他的騷動不安留下一顆顆破碎的心,一切對他都嫌太少。

為俄國文學創下長篇小說先例,受果戈里、別林斯基、托爾斯泰、契訶夫及納博科夫等俄國文豪喜愛,深深影響後世。


作者 米哈伊爾・萊蒙托夫

生於莫斯科,是位俄國的浪漫詩人與小說家。萊蒙托夫寫詩的初期經常模仿普希金的風格,這段時期廣泛的閱讀,讓他受到席勒和拜倫的深刻影響。孩童時期他在家接受教育,學習多種外國語言,其中包含英語與法語;同時他也學習繪畫,這也成為了他終生的嗜好,死後留下了許多繪畫作品。萊蒙托夫死於決鬥,《當代英雄》成為他唯一完成的一部小說。


商品資料

書名
當代英雄(新版)
原文名
ГЕРОЙ НАШЕГО ВРЕМЕНИ
作者
米哈伊爾・萊蒙托夫
譯者
宋雲森
定價
380 元
裝幀
平裝、14.8 x 21.0 公分、黑白 288 頁
ISBN
978-986-9533041
出版日
2018 年 2 月 12 日
出版
啟明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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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英雄(新版) 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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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論者

有一回,我碰巧在左翼陣地 的一個哥薩克村莊住了兩個星期。那邊駐紮著一個步兵營:軍官們常會輪流在彼此的營房聚會,每晚總會打打牌。

一天晚上,我們在S少校那兒玩膩了波斯頓牌,把紙牌往桌下一甩,又閒坐了好一陣子。當晚談話一反常態,很是引人入勝。大家談論到,回教的迷信似乎認為人的命運是天註定的,而在我們基督徒之間,支持這種觀點的也大有人在。眾人紛紛提到各式各樣的奇聞異事,對這項觀點,或表贊同,或表反對。

「諸位,所有這些都是口說無憑,」一位上年紀的少校說道,「你們當中並沒有人親眼目睹你們用來證實自己意見的怪事,不是嗎?」

「當然,沒有人,」多人答道,「但我們是從可靠人士那兒聽來的……」

「這些都是胡說八道!」有人說道,「那些見過我們生死簿的可靠人士在哪兒呀?……要是人生確有定數,那又為啥賦予我們意志與理性呢?為啥我們要對自己行為負責呢?」

這當兒,坐在屋角的一位軍官站起身來,慢斯條理地走到桌邊,目光安詳而又莊嚴地掃視眾人。他是塞爾維亞人,這從他的名字可看得出來。

中尉符里奇的外貌完全吻合他的性格。高高的個子,黝黑的臉龐,黑色的頭髮,敏銳的黑眼睛,塞爾維亞人典型的大而挺直的鼻子,老是掛在嘴角的憂鬱而冷漠的笑容──這一切賦予他非尋常人物的外表,卻也透露他無法與命運安排成為他同袍的人推心置腹。

他為人勇敢,話雖不多卻很銳利;從不跟任何人吐露內心與家庭的祕密;幾乎是滴酒不沾;對於那些年輕的哥薩克女子──她們的嫵媚動人,沒有親眼見識是難以理解,他也從來不勾三搭四。據說,上校太太對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動心不已;但只要有人話中影射此事,他準會勃然大怒。

只有一件嗜好他從不隱瞞,就是賭博。只要一上賭桌,他就什麼都忘記,而且通常是有賭必輸;雖然十賭九輸,反而更讓他執迷不悟。有人說,有回在部隊出征的深夜裡,他在枕頭上發牌做莊,當晚他手氣極好。突然傳來幾下槍聲,響起警報,大家都一躍而起,衝去拿武器。「下注啊!」他站都沒站起來,仍對一個最熱心的賭友喊道。「我押七!」只見那人邊回答,邊往外跑。儘管四下一團混亂,符里奇還是把牌發完一圈,結果押中七。

當他來到散兵線,雙方已在激烈交火。符里奇既不理敵人的彈火,也不管車臣人的軍刀,卻自顧自地尋找那位走運的牌友。

「七押中了!」他終於在最前方的散兵線發現這位牌友,便大聲叫道;這時線上士兵正開始要把敵人逼出樹林。符里奇逕自走上前去,掏出錢包與皮夾,把錢遞給這位幸運的牌友,也顧不得當事人如何拒絕這種時機不宜的交款。把這項尷尬的任務執行完畢之後,他才衝上前去,沉著冷靜地帶著士兵與車臣人交火,直至戰事結束。

當符里奇中尉走到桌邊,大家都靜默了下來,看他要出什麼奇招。

「諸位!」他說道(他的聲音很平靜,雖然音調比平常低沉),「諸位!空洞的爭論有何用處?你們需要證據,那我建議,何妨拿自己作試驗,看看一個人是否能隨心所欲地支配自己的生命,或者我們每個人的死期都已事先註定……有誰願意試試?」

「我不要,我才不要!」四下嘩然,「真是怪人!一腦子盡是稀奇古怪的主意!……」

「我提議打個賭,」我開玩笑地說道。

「什麼賭?」

「我堅信沒有定數,」我說道,並把口袋所有的錢──大概二十個金幣,都倒在桌上。

「我賭,」符里奇以低沉的聲音回答,「少校,您來當個裁判。我這兒有十五個金幣,您還欠我五個金幣,請勞駕給添進去。」

「行!」少校說道,「只是我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還有你們如何解決爭議?……」

符里奇不吭一聲地走進少校的寢室,我們跟在他後頭。他走到掛著武器的一面牆前面,從掛在釘上的各種口徑的手槍中隨意取下一把。這時我們還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過,當他扳動扳機,並往槍膛裝填火藥時,很多人不由得驚叫,抓住他的手。

「你想幹啥?聽著,這太瘋狂了!」大夥對他嚷道。

「諸位!」他掙脫雙手,慢條斯理地說道,「還有誰要在我身上下注二十個金幣的?」

大夥默不作聲,退了開來。

符里奇走到另一個房間,坐到一張桌旁。眾人跟在他身後。他比比手勢要我們在周圍坐下。大家默默聽從他所說的:這一瞬間,他具有某種神祕的力量,可以支配著我們。我直直盯著他的眼睛有一會兒,可是他對我試探的眼神也回報以沉靜、堅定的目光,他那蒼白的嘴唇還微微一笑。不過,儘管他一副沉著冷靜的樣子,我總覺得在他蒼白的臉上看到死亡的陰影。我常注意到一件事,而戰場上的老兵也可證實我的觀點,也就是:一個幾小時之後即將過世的人,這時他的臉上往往會有一種奇怪的、在劫難逃的痕跡,一雙閱歷豐富的眼睛是不會看走眼的。

「今日就是您的死期!」我對他說。他迅速地向我轉過臉來,卻緩緩地、靜靜地答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

然後,他轉身問少校:手槍裝了子彈沒?少校一時心慌,竟記不得了。

「得了,符里奇!」有人喊道,「既然是掛在床頭上,準是裝了子彈。開啥玩笑……」

「這種玩笑也太蠢了!」另有人附和。

「我用五十盧布對五盧布打賭,槍沒裝子彈!」第三人喊道。

又安排另一場賭局。

對這冗長的儀式我很厭煩。

「各位聽著,」我說,「要嘛就開槍,要嘛把手槍掛回原位,大夥兒好睡覺去。」

「說的是,」很多人喊了起來,「大夥兒睡覺去吧。」

「諸位,我請你們留在原位!」符里奇說著,把槍口指向自己腦門,眾人頓時愣住。

「畢巧林先生,」他又說,「請拿一張紙牌往上扔。」

我從桌上拿了一張牌,到現在我還記得是紅桃愛司,當時我就往上拋。霎時眾人都屏住呼吸,每雙眼睛都流露恐懼與莫名的好奇,視線從手槍轉移到那張攸關生死的愛司牌上。只見那張牌在空中抖動著,緩緩落下。在它一接觸到桌面的瞬間,符里奇扣下扳機……槍聲未響。

「謝謝上帝!」許多人喊道,「沒裝子彈……」

「那麼,讓我們瞧瞧,」符里奇說道。他瞄準掛在牆上的一頂軍帽,再次扣下扳機;槍聲響起──屋中一片硝煙。當硝煙散去,大家取下軍帽。只見帽子正中心被一槍射穿,子彈深深地嵌在牆壁裡。

約有三分鐘光景,大家都說不出一句話。符里奇從容自若地把我的金幣裝入自己的錢袋。

眾人議論紛紛,何以手槍第一次沒有開火。有人一口咬定,一定是槍膛堵塞;另有人小聲說道,之前是火藥潮溼了,後來符里奇又裝進新的火藥。但我敢說,後一種假設不正確,因為我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手槍。

「您賭運很好,」我對符里奇說道……

「這還是我生平頭一遭呢。」他答道,洋洋得意地笑著,「這比推牌九或打什托斯牌 強。」

「不過卻更危險。」

「怎麼?您開始相信定數了?」

「相信。只是我現在不懂,為什麼我覺得,今日必定會是您的死期……」

同一個人不久前還從容自若地把槍口對準自己腦門,這時,卻突然暴跳如雷,焦躁不安。

「夠啦,夠啦!」他站起身來說道,「我們的賭局都已結束,現在您這些話,我認為,說得不是時候……」他抓起帽子便走。我覺得他的行為有點古怪,──這不會是沒有道理的!……

不多時,大夥兒各自散去,回家路上紛紛議論符里奇的怪誕行徑,想必也異口同聲地說我是自私自利,因為我居然會去跟一個準備舉槍自盡的人打賭,好像沒有我,他就找不到適當時機似的!……

回家路上,我穿過村落幾條空蕩蕩的巷道。一輪滿月紅得像火災的反光,漸漸從一排參差不齊的屋脊後面升起;星星靜悄悄地在暗藍色的蒼穹中閃爍。一想到,古聖先賢居然以為天上星辰也參與我們無聊的爭執,或者為了區區一小塊土地,或者為了什麼虛構的權益,我不禁覺得好笑!……結果又怎樣?按這些智者的說法,天上那些明燈只是為了照亮他們的戰鬥與勝利而燃燒,至今星辰燦爛如昔,然而他們的熱情與希望早已跟隨著他們的人油盡燈滅,就如同雲遊四海的旅人在林邊不經意點燃的小星火一樣!不過,他們深信,浩瀚的蒼天與無數的星辰不時地關注著他們,雖是默然不語,卻也始終不渝,這樣的信念給他們的意志增添多少的力量啊!……而我們,他們可悲的後裔,在地面上東飄西盪,沒有信念,沒有尊嚴,沒有喜樂與畏懼,有的只是一想到無可避免的結局時那種壓迫心弦、不由自主的憂慮。我們再沒有能力做出偉大的犧牲,不論是為了人類的福祉,還是為了個人的幸福,因為我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於是,我們冷漠地從一個懷疑走向另一個懷疑,就像我們的祖先從一項謬誤投身於另一項謬誤;我們和他們唯一的不同是,我們沒有希望,甚至沒有那種莫名卻真實的樂趣──那種每次在與人爭或與命爭的時候,我們的心靈才能體會到的樂趣……

腦海中很多類似的思緒紛至杳來,我並沒把握住它們,因為我不喜歡停留於抽象思考。再說,這又有何用呢?……少年十五二十時,我曾經是個夢想家。騷動又貪婪的想像中描繪出種種的情景,時而憂愁,時而歡樂,讓我一次次地沉湎於其中。但這些胡思亂想又留給我什麼呢?有的只是午夜之時與夢魘搏鬥過後的疲憊,以及充滿悔恨的朦朧回憶而已。在這徒勞無益的奮戰中,我把內心的熱情與現實生活所需的毅力,都消耗殆盡。我踏入現實生活,其實在此之前我在思想上已歷經過這種生活,於是我覺得無趣與厭惡,就像閱讀一本熟悉不過的書籍的拙劣仿本。

這天晚上的經歷讓我印象相當深刻,也刺激我的神經。我說不上來,如今我是否相信命中自有定數之說,但是當晚我確實深信不疑,因為鐵證如山哪。儘管我嘲笑我們的祖先,以及他們多采多姿的占星術,我卻也不知不覺地重蹈他們的覆轍。不過,在這危險的道路上,我及時停住腳步,並抱持一個原則,就是對什麼都不絕對否定,也不盲目信仰;於是我把玄學拋開一邊,開始看看腳下的路面。這樣的警戒之心來得正是時候:我差點摔了一跤,我腳絆到一個肥肥、軟軟的什麼東西,顯然是沒有生命的。我彎下身來──月亮已直直照在路面──到底什麼東西呢?原來我面前橫躺著一隻豬,已被軍刀劈成兩半……我才剛看清楚什麼東西,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只見兩個哥薩克人從巷子奔出。其中一人走上前來,向我問道,是否看到一個醉醺醺的哥薩克人在追趕一隻豬。我告訴他們,我沒看到什麼哥薩克人,但把他瘋狂暴行的無辜犧牲者指給他們看。